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”我双手插在衣兜里,坐了下来。
“很困,所以我要睡觉,”山树睁着大大的眼睛,看着天花板,认真的思考了一下。
“嗯,就是这样,决定了,睡觉。”山树将被子拉得盖住自己的一半脸,只留出一双漂亮的眼睛,“唔啊…这张床真舒服…”
我楞了下,然后想起山树在桥洞里的那张床,不由得苦笑,原来山树自己也觉得那张床不舒服吗。
“这个没问题吗?”我指了指正在滴答滴答的药水瓶。
“嗯,那是葡萄糖液,没问题的。”山树已经懒懒地闭上了眼睛,瓮声瓮气的说道。
“哦,这样啊,”我不再说话,想让山树安静的睡觉。
“上课了,就算你不守着我也没关系的。”山树突然睁开眼睛说到。
“但是我想守着你呀,”我说得很简单自然,似乎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句话说出来的这话更像一种宣言。
“而且你不是要睡觉吗?万一药水用完了怎么办?”我发现刚才说的话明显不对劲,所以又找了个理由。
“嗯,随你吧。”山树又闭上了眼睛,睫毛轻颤,如同一根挂满星辰的树枝。
上午的太阳很舒服,明媚而不过热,蓝色的窗帘轻轻地翻动,似乎连它都觉得山树的睡颜太过美丽和可爱,于是它便把阳光挡在窗外,好不让阳光把山树惊醒。
我悄悄站起身来,走到书柜前,这时候我才感叹原来这书柜摆在医务室里真的很人性化。
我的手指慢慢地划过每一本书的书侧,最终,我的视线停在一本书上,我把这本书抽出来,淡蓝色的书皮,封面摸起来有些磨砂的粗糙感,像是一块干净的大理石,书名是几个很简单的宋体字《庄周的梦》
我轻轻地回到椅子上,翻开书,没有闻到什么书本的清香,相反,有种长时间没人翻动的书霉味,但我并不在意,书的价值不是在于这本书的封面如何的精美,纸张是如何的光滑优质,而是在于书籍里的内容。
时间很安静,空间也很安静,唯一不安静的只有窗外的闲鸟和寂寞翻动着的窗帘,
我觉得这样很好,我安静地看着书,山树舒服的睡着觉,别的同学在上课,在这个不被打扰的时间里,在这个小小的医务室房间里,世界变成了像只属于我和山树的一般,山树因为我在旁边守候而觉得安心,我也因为能随时看到山树平静的睡颜而满足。
世界很安静,而这种安静很奇妙,不是因为尴尬或者冷场,而是一种默契,是只有在山树旁边才能找到的安静,山树不是很爱说话的人,我也不是喜欢主动搭话的人,也许就是这样,我和山树在一起的时候,才能找到这种默契的安静。
这份安静就像一杯上好的清茗,又像一罐陈酿多年的老米酒,清新而又让我沉醉,让我觉得,真想就这样任由时间带走我的生命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山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,一样柔柔的,淡淡的,却和第一次听到她声音时的不一样,那时候她的声音带着的是震惊和恼怒。
我突然觉得不可思议,在昨天晚上之前,我和山树之间还是互不相干的关系。
“我以为你睡着了。”
“被你的翻书声吵醒了,”
“啊,抱歉。”我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所以你在看什么?”
“庄周的梦。”
“庄周?是谁啊?”
“你不知道庄周吗?”我很吃惊。
“谁?”
“比起这个,我更想问你语文是怎么学的?”
“…………”山树没有说话。
“庄周呢,也就是庄子,是东周战国时期思想家,哲学家,是道家学派的代表性人物之一,你知道《逍遥游》和《齐物论》吗?就是他的名篇,他和老子齐称为老庄,老庄学说就是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我停了下来,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山树的眼睛已经合上了。
我没有因为山树的忽视而生气,相反,山树要是对我说的这些有兴趣那就奇怪了,我只是因为提到庄周,我不免有些兴奋了,
我喜欢庄子,庄子是一个爱做梦,会做梦,能把自己置身梦境的人,他告诉了我们一种超然,一种潇洒,一种自由,他把美好的梦境描绘在那里,然后你便被吸引了,庄子的追求,是什么?也许就像他笔下的鲲鹏,如此高远不可触及,想要飞离于世,或者只是简单的如一只龟一样,曳尾行于泥塘之中罢了,饥了便啄草,渴了便饮水,庄周的自由,庄周的洒脱,是简单而自在。
大概我所追寻的,正是庄周的精神世界,是他描绘的东方乌托邦,是他拥有的大自在。
不再考虑庄子,我把书轻轻合上,然后安静地坐着。
山树真的很漂亮,我坐着盯着她看却根本看不厌,她的呼吸平缓而均匀,偶尔磨牙,因为是仰躺着,所以没有口水流出来,山树睡觉的时候很痴,像是个小孩抱着最喜欢的玩具一样痴,因为痴,所以眼里别无他人,只沉迷于自己的世界,所以动人而可爱,虽然山树没有太多表情,但是她有些微嘟起的嘴唇和她微红的小脸都体现出她内心中的满足。
有人说无聊到爆的人就会睡觉,而更无聊的人就会看无聊的人睡觉,然而看着山树睡觉的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,山树也不是因为无聊才睡觉的,总之,我就这样安静地坐在这里,着看山树睡了一上午,只到当药水快用完时,我才把山树摇醒。
山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,露出只在睡醒后才会出现的平静的眼神。毫无波澜,像秋雨后的幽潭。
“睡够了吗?”我问。
“嗯,”山树微微点了点头,“很舒服。”
“那就好,对了,你先不要动,我打电话给老师,让她来给你拔针头。”说着我走到医务室门口,按着号码拨通了胖胖的女老师的电话。
“老师,药水用完了,你能来拔一下针头吗?”电话拨通了。
“…………唔额。”我看着出现在我眼前的山树,一阵无语。
“老师,看起来不用了,我们已经把针头拔下来了。”
“没,没有出血。”
“是……很抱歉,”
“抱歉……下次不会了。”
“好的,很感谢,”
“需要我们帮您把门关上吗?”
“好的,那么老师再见。”
我放下手机。回头看了看山树,她依然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。
“我不是说等等吗?”我苦笑着问她。
“拔个针头而已。”她斜斜地看了我一眼。
我这才想起来,山树可是要在末日里生存下来的人,这种小事情当然难不住她。
我叹了口气,其实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是觉得挺带感的。
“现在也已经到午休了,你有什么打算吗?”我问她。
“…………”她没说话。
“山树。”我停顿了一下,“要不,和我一起好吗?”
“嗯?”山树有些诧异。
“哦,我是说一起吃饭,还有李鱼,我妹妹。”
“嗯?”山树的显然并不理解,
“也就是说,我在邀请你。”话都说出来了,我只能咬牙继续,“一起吃午饭。”
“为什么?”山树问,“为什么邀请我?”
我挠了挠头,竟然不知道要怎样回答,然后我突然想起,我早上也问过李鱼同样的问题,真是风水轮流转,立马就轮到我这儿了。
“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毕竟我和李鱼不一样,所以我没有照搬李鱼的回答,“因为我觉得你一个人会很孤独。”
“那是你觉得我孤独。实际上我会觉得自己孤独吗?”山树回答,“而且,我不觉得你像是那种会把孤独当做借口的人。”
山树说的没错,像我和山树这样的人,的确不会觉得孤独是什么不合理的东西,我没资格说山树一个人孤独这类的话,拿孤独当做借口也的确太过拙劣。
“好吧,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。”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。
“…………”山树有些吃惊,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我,她上下打量着我,似乎想要把我看个透。
“……唔。”我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,很久违的有些脸红。
“罗雨,”
“你喜欢我吗?”
山树说出这句话来时很平静,就像她的表情一样平静,就像她的目光一样平静。
“咚!!!”一记不亚于山树的鞭腿一般的冲击轰向我的脑海。
我顿时眼皮狂跳,身体僵硬,就连浑身血液运行都有了一种阻涩感,真不愧是山树,真像她会问出来的问题,简单粗暴,和她的招式一样直击要害。
我揉了揉太阳穴,然后又很快地做了一套眼保健操,最后我直接趴下,飞快地做了五十个俯卧撑,因为做得太快,肌肉都有种拉伤一般的刺痛,但我没注意这些,我只想平静心情。
山树没有说话,只是安静的看着我,等着我的回答。
我呼呼地喘着气,费了好半天,才把呼吸平复下来。我看向山树,她的眼神很认真,表情很平静,像是一个在做数学题的小学生。
“其实,我不是很清楚,”我想了会儿,然后也很认真的说到,“但是,山树你身上有什么吸引着我,让我想接近你。”
实际上我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什么的,比如,嗯,我喜欢你,但绝对不应该是这种含糊其辞的东西,只不过,山树问得很认真,所以我也想告诉她我最真实的感受。
话是这么说,可是我还是觉得说出这些话很羞耻,不由得便用手遮住通红的脸,视线移开,不敢再看山树。
“这样啊。我没谈过恋爱,也不是太明白**是怎么一回事。对于**之间的那种关系也不了解,”山树想了想,接着说到,“书上说,如果异性之间相互喜欢的话,那他们就是**了。”
山树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,依然轻柔可爱,然而,正是这样令人遐想的可爱的声音,说出的话带着的杀伤力才更为猛烈,比她说着中二台词还更有杀伤力。
我觉得耳朵有些痛,脑子也好痛,于是我扶着额头,面色难看,伸出右手。
“我说,咋们能不能不说成**,说成恋人行不?”
“嗯?恋人,好吧,”山树看起来并不在乎这两个词之间是否有什么差别,她接着说到,
“于是,罗雨,你想做我的恋人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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